番外3
张家的族地即便已经没有人了,也依旧危机四伏,这是刻在张家人骨子里面的霸道,即便他们不要了,也不允许其他人染指。
但这些机关对于张予念和张云笙来说易如反掌,可以说是畅通无阻。
只是看着明显有了衰败的族地,两人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,尤其是和自己那边对比起来。
秋阳穿过稀疏的枝桠,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张予念踩着满地碎落的瓦砾,鞋底碾过干燥的青苔,发出细碎的声响,在这过分安静的地方,显得格外清晰。
这里是张家族地的中心,曾经该是人声鼎沸的所在。
可如今,只剩下半塌的门楣歪斜地倚着断墙,雕花的木窗早就没了窗纸,风穿过时,发出呜呜的轻响,像谁在低声叹息。
张云笙走在她身侧,指尖偶尔拂过旁边廊柱上剥落的漆皮,那些曾经象征着家族荣耀的云纹,如今只剩下模糊的轮廓,被岁月啃噬得不成样子。
“你看那。”张云笙忽然停下脚步,指向不远处一座还算完整的阁楼。
檐角的铜铃早就没了踪影,但残留的挂钩上,还缠着几缕褪色的红绳。“这里是族中议事的地方,每次有重大决定,铜铃就会响上整整一天。”
这里的族地和他们那里几乎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刻的,因为当年是整个族地一起搬迁的,但现在看来,更难受了。
因为见过它的辉煌,就更加不能忍受它的衰败。
张予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阁楼的木门虚掩着,门轴锈得厉害,轻轻一碰就发出“吱呀”的呻吟。
她想起以前在藏书楼看过的,书里的记载,张家鼎盛时,这里每日都有子弟练拳、学文,祠堂里香火不断,长辈们的训诫声能传到三里外。
他们那边依旧如此,只是多了要继续修炼灵力而已。
可现在,祠堂的供桌积着厚厚的灰,牌位倒了大半,只有角落里一株顽强的野草,从石缝里钻出来,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她们沿着回廊慢慢走,脚下的石板凹凸不平,有些地方甚至裂开了大缝,露出底下湿润的泥土。
廊壁上还能看到模糊的刻痕,是历代族人的名字,有的被风雨冲刷得只剩浅浅的印记,有的则像是被人刻意凿去了一半,留下狰狞的缺口。
“你说,他们走的时候,会舍不得吗?”张予念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她蹲下身,捡起一块碎瓷片,上面还留着半朵精致的缠枝莲,想来曾是上好的器物。
张家所有的财物都没有动,可以看见他们走的时候,什么都没有带走,但在外边的早已破败不堪。
张云笙没立刻回答,她走到一处废弃的演武场。地面的青石板被一代代人的脚步磨得光滑,中央却有一个巨大的凹坑,像是被什么重物反复撞击过。
“想必最后那场内乱,这里流了很多血,或者付出了极大的代价。”她的指尖划过冰冷的石板,“或许顾不得舍不得吧,逃命的时候,能带走的只有命。”
或者,奔向自己想要的生活,所以,究竟是因为什么,才把张家逼到了这个地步。
风卷着几片枯叶,从她们脚边滚过,朝着更深处的院落飘去。
那里曾经是子弟们的住处,如今门窗尽毁,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。
张予念站在一间屋子的门口,往里看,墙角堆着几件破烂的衣服,炕上的被褥早已腐烂成泥,只有炕沿上,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刻痕——像是个小孩子的身高记号,一道又一道,记录着成长的痕迹。
她忽然想起,族里的孩子都要在这里长大,学本事,认规矩,等着有一天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守护者。
她们也在这里待过的,她们那里依旧人声鼎沸,这里无人问津。
这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屋子,和满院无人问津的野草。
“走吧。”张云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。她转身往回走,脚步落在落叶上,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。